理解了道法及派系，最終仍要回到核心問題：如何確定道法靈驗？這些信仰儀式真的有效嗎？
筆者相信，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，更因為它無法以科學驗證而常常受質疑。
真的有神嗎？科儀、法會有效嗎？
面對這個問題，理丞道長這樣解釋：
「首先要瞭解什麼是神，神跟我們在不同的空間維度，如果我們很輕易地就能看見神，那又怎麼會去問神在哪裡。
神本來就是高維度的，你把祂想像成比我們更高階的精神體會更容易理解。如果祂比我們低階，我們有可能相信祂嗎？
雖然我們講舉頭三尺有神明，但神明不會一直看著我們，祂不是用眼睛去看，而是用心念去感知我們內心的想法。
如何知道做這場科儀到底有沒有用？神明不會告訴你，可是我所學的我會的，我照著這個規矩來做，我相信這是有用的，那它就是有用。所以，信念決定一切。」
信立法師接著補充：
「以法師來說，我們服務的是民間，跟道士主持建醮這種大型科儀是不同的。就像理丞分享的，科儀有一定的步驟，照步驟做就能圓滿。
法師當然也是，但有些時候會跟乩童互相配合，比如說我做完了這場法會，廟方有乩童，我們請神明降駕，祂給我們指點一二，看看還有沒有做不完善的。」
筆者對於這段的解讀，其實是在說明在過去法師和道士做的事情不太一樣：道士主持的科儀像是一種精神輸出的儀式讓大家認同，而法師則更多是服務個人，演變成客製化服務。
如果要做個比喻，科儀就像是中央政府制定中央法規，法師則是地方政府針對各縣市民眾提供更為接地氣的服務。
但無論是科儀或客製化服務，都強調五術工作者都必須相信。若自己不信，如何取信於人？
比「靈驗」更重要的是……
然而，有信念就「有效」嗎？也許可以從信立法師這段分享看見端倪：
「真的進入實務，例如收驚或是除煞，你想像成有人無端闖入你的房子，侵害你的財產，警察到場當然是強制驅離，因為是對方不對，我們的作法也是。
但偶爾也會視情況談判，例如你卡到陰需要處理，但對方可能是冤親債主，或你的身體虛弱不能直接硬碰硬，這時就會在瞭解狀況後跟對方溝通、談條件，否則對三方都不好。」
逐漸明白，對於這幾位道長、法師來說，無論採用何種儀式或工具，最核心的價值在於「平安圓滿」。即使是除煞，也未必趕盡殺絕。
平安圓滿，聽來抽象，卻可能是多數人所求的集大成。除了施法者本身信念具足，信徒也必須念想端正，才有機會圓滿所求。
信立法師曾在粉專如此解釋幫助情侶復合的法術：
「法事 沒辦法改變人心/但能夠讓還沒冷透的死灰/散發出那麼一點火星/然後細心照顧中慢慢茁壯 升溫」
與這三位道長法師的接觸過程，筆者發現他們其實超不「迷信」，也毫不怪力亂神，與報章媒體上指指點點哪些事不要做、什麼日子犯忌諱的形象大不相同。
收驚其實是「靜心」訓練？
而許多外人看來神秘難解又酷帥的儀式，透過他們的詮釋也變得非常生活化。
比如常見也是基本功的「收驚」，信立法師將它解讀為靜心及敏銳度的訓練，在為信徒收驚時，也是讓自己聚精會神去感受究竟是信徒胡思亂想？或者純粹身體不適？還是真有靈來侵擾？
確實凝神感受，才能做出最有利於信徒的判斷。而這樣的訓練，更是許多科儀的基礎。
比如「七星續命」，用意在於點起七星燈配合科儀，祈求延續福主的壽命。聽來超帥，但實際上也是「收驚」的延伸，搭配其他輔助儀式來達到祈福效果。
為了寫小說，筆者跑過許多廟宇做田調，也以道士為主角寫小說。隨著小說情節推進，筆者也逐漸領悟到理丞道長和信立法師強調的是同一個道理：唯有你相信了才成立，否則眼前科儀只是一場華麗的演出。
「心誠則靈」聽來老套，然而若心不誠、念不正，願意靈驗的，會是真正的神嗎？
好好生活，才能做好法師和道士的工作
平素為人指點迷津，究竟如何成為一位好的道士和法師？存心堂堂主阿波說，要成為法師得學很多東西，而且學了就要實踐，當然也得看很多經典，心若不正則做事不公允，偏離正道也就功虧一簣。
「我最喜歡的是信立的媽媽講的話，她說，要好好過生活才能做好法師和道士的工作。」
齊家治國平天下，你覺得這句話很古老，但一個人連生活都不能過好，他又如何做好事呢？所以先好好生活，那才是最重要的！
阿波一席話如當頭棒喝，眼前我們追求的再多，如果連顧好自己都做不到，又如何能夠伸出己手幫人呢？
法師、道士看來神秘而華麗，沒想到最必須擁有的竟也最簡單：「好好生活」。
兩個小時的訪談一眨眼就結束了，但是這四個字我放在心中，最基本該做的，千萬不要忘記了。
這次從道士的工作內容聊到身份認同，再回到每個人的初心，礙於篇幅有限無法介紹更多。不過民間信仰便是如此，雖然只是冰山一角，可越挖掘越有趣味，要瞭解他們還是應該到現場才對，說不定你也是下一位道士下山的主角呢！
想了解更多現代道士與生活的話，三位受訪者都有參與《尋根》這部紀錄片的拍攝，歡迎與存心堂聯繫獲知更多訊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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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談田調：浮果
責任編輯：陳默安
